比技术更难的是如何收获广泛信赖。
文丨许俊浩
(相关资料图)
阿里云之于重重挑战之下的阿里巴巴集团的价值，时下正在被行业内外重新打量。
这显然不只关乎阿里云当前技术实力和市场占比，更关乎在此之外不确定性的持续增加，而后者事实上亦可从前者的演进轨迹里大略捕捉一二。
业界对近日举办于深圳的阿里云飞天技术峰会投以了较多关注。
飞天是阿里云自主研发的云计算操作系统，也是中国唯一自研云操作系统，其名称无疑承载着工程师们的热望。2009年阿里云创立，4年煎熬才诞生了飞天系统，2018年飞天获得中国电子学会15年来第一个科技进步特等奖。此次飞天技术峰会带来的是更新的计算巢加速器、专属 Region、无影架构等多款技术产品的升级。
而在两个月前的阿里云峰会上，阿里云总裁张建锋表示要Back to Basic，即聚焦云计算本质、回归技术底层。在此期间，阿里云推出了云数据中心专用处理器 CIPU。简单来说，CPU是原先计算机的底层计算中心，面向物理设备，在云计算中很难承担规模庞大的数据密集型计算，会使计算和网络传输之间的延时增加，限制带宽；CIPU则能将物理计算、存储快速云化，又能接入飞天系统，让算力虚拟化损耗降至零。
如果说云计算的技术迭代是百川归海，那么包括CIPU在内的一系列技术产品均为其中溪流。水流看似和缓，却始终潺潺向前，永不止歇。作为国内云计算赛道的先行者，阿里云必须在无人领航的情况下逐步向前摸索，同时也占有先发优势。但在技术以外，经济形势与互联网发展态势使不少企业以收缩来降本增效，使To B的云服务发展增速有所下滑。
据阿里8月4日发布的截至2022年6月30日止季度财报，阿里该季度营收2055.55亿元，较去年同期的2057.40亿元下滑0.09%，这是阿里有史以来季度营收首次出现同比负增长；其中阿里云营收176.85亿元，低于市场预期的184亿元，而其同比增速10%尽管依旧可称强劲，但较去年同期的29%下滑明显，且从过去5个季度的发展趋势看，其增速或将进一步放缓。
财报将阿里云营收的不理想归因于一个头部互联网客户因非产品相关要求已逐渐停止在国际业务上使用其海外云业务以及国内在线教育客户收入减少和中国互联网行业其他客户需求减少。
另需看到，阿里云该季度经调整EBITA盈利2.47亿元，而这已是其连续第7个季度实现盈利；不止如此，阿里云是目前国内唯一盈利的云服务商。从0到1的建设，阿里云早已完成，行业位置至少现在看暂且稳固，但接下去如何在已然变化的氛围里于不确定性中找到确定性并持续而正确地向纵深处拓展及连续保持上佳增速和盈利状态，仍是道颇为棘手的难题。
01
起势接近亚马逊
在16年前谷歌前CEO埃里克·施密特提出云计算概念时，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新瓶装旧酒。机缘巧合之下，在各自市场中率先站上潮头的是起家于电商的亚马逊和阿里。
为了拓展功能以匹配用户量和用户需求，早期的亚马逊招聘了大量开发工程师，不停购买服务器搭建操作系统，一边研发，一边还要对原先的服务器进行运营维护。随着黑色星期五、Boxing Day等促销季的高峰数据量不断攀升，亚马逊数据中心的规模与成本不断增加，而且在促销活动结束后面临大量计算资源闲置。刚开始推出云服务时，亚马逊主要是为了利用闲置资源来摊薄成本，其后才逐步建立规模效应，走向更广阔的云计算业务。
淘系双11的情况与此相似。阿里原先使用的是IOE架构，即IBM小型机加Oracle数据库加EMC存储，这是传统的IT架构，无法匹配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双11在一天之内的高数据量需要大规模的服务器和带宽来支撑，其余时间这些资源能够作为IaaS（基础设施即服务）产品提供给其他企业。
据海克财经观察，早期云服务商提供的大多是IaaS，包括CPU、存储、网络、分布式系统等。打个比方，这就像为想开饭店的人提供厨房和锅碗瓢盆。厨房与厨房之间差别不会太大，锅碗瓢盆质量也都差不多，在满足基础条件后，租用的人主要考虑的是价格问题。IaaS功能大部分依靠的是上游的硬件资源，不同云服务商之间难有很大差别，主要竞争力在于价格。因此在市场竞争激烈时，头部玩家往往以价格战圈地，先拿到用户再说。
即便是在全球市场有着先发优势的亚马逊旗下的AWS，也从2011年开始连续3年每年降价12次。国内主要竞争阶段则在2015年至2018年，阿里云、腾讯云等纷纷以低价抢占市场。2015年5月，阿里云CDN（内容分发网络）降价21.2%，2016年阿里云降价了18轮，2017年3月ECS（云服务器）全系列降价20%，CDN降价35%，11月CDN再降价25%。
鏖战以后，市场份额和赛道玩家初步稳定，价格战势头才稍缓。2018年以后，阿里云不再以当初如此迅猛的方式直接下调价格，而是大多通过618、双11之类活动进行促销。
服务内容同质化和价格战使IaaS的毛利十分有限。根据德邦证券测算，阿里云IaaS、PaaS、SaaS的毛利分别为15%、50%、70%。在2017年至2019年第四季度前，阿里云以IaaS收入为主，最高占比近60%。从2019年第四季度开始，PaaS层收入超越IaaS层，占比约50%，其后PaaS层收入逐渐成为主体。而每季度SaaS收入占比不超过10%。
国内云计算市场目前仍以IaaS为主，市场规模占比70%以上，是兵家必争之地，还能起到对其他服务引流的作用，因此即便毛利较低也难以放松。
02
技术翻越高山
相较IaaS，PaaS的独特性要强很多。
所谓PaaS，即Platform as a Service，意指“平台即服务”。我们接着再用开饭店来打比方，IaaS提供厨房和锅碗瓢盆，PaaS则在厨房和锅碗瓢盆之上还提供菜谱和部分原料，而且针对不同菜系和消费档次提供不同的菜谱，使饭店出菜效率更高。在IaaS把计算资源放到云上以后，PaaS向前一步将行业工作流变成标准化服务，企业能在其中开发、测试和使用自己的软件。
这是原先IBM、Oracle都做过的内容——搭建平台、提供开发工具。但是，旧的PaaS很难跟上云计算时代，这也是阿里当初放弃Oracle数据库、提出“去IOE”的原因。
2017年5月，阿里在支付宝下线了最后一台小型机，这意味着其已完全实现了“去IOE”。到了2019年9月，阿里将数以十万计的物理服务器从线下数据中心迁移到了云上，成为全球首个将核心交易系统100%运行在公共云上的大型互联网公司。
2019年上云之后，阿里需要面对的大考就是当年的双11。那一年，天猫双11成交额2684亿元，再次刷新世界纪录，订单峰值达到每秒54.4万笔，是2009年双11的1360倍。当天阿里云处理的数据量970PB，换算成G，约为10.2亿G，大致相当于500万部4K高清电影。
当时飞天系统已经可以调配10万台计算机群，且算力拥有极大弹性，能够根据需求将计算资源分配给不同应用。零点时，主要的计算资源会被分配给交易等应用，而一点后则会分配给数据处理系统。此外还有取代原先Oracle数据库的云原生数据库OceanBase和PolarDB，它们能处理的数据峰值远超传统数据库。据海克财经了解，数据库的研发周期颇长，如PolarDB在2015年开始研发，2018年才商用，其技术壁垒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这正是阿里云的优势之所在——阿里核心业务均在云上，包括淘宝、菜鸟、高德等，这本身就是对技术最好的实战演练。而只有在相关业务体系都进行过大规模验证之后，阿里云才会开发产品给客户，这样更能满足不同行业和不同场景对平台的要求。
在目前以IaaS为主的国内市场中，PaaS尚有很大发展空间。目前阿里云的PaaS层产品超过300个，并且涉及众多细分领域，如AI、大数据、API、物联网等。这同样来自阿里云的先发优势和技术积淀。
更直观的PaaS布局来自钉钉。2019年原本独立运作的钉钉并入阿里云，2020年阿里开启“云钉一体”战略，钉钉则在反复强调自己不做SaaS，要将SaaS交给生态伙伴，自己的定位是数字化新生产力工具，要PaaS化、底座化。
阿里云在技术上有其底气。在Gartner的报告《2021年阿里云国际IaaS+PaaS解决方案记分卡》中，阿里云在计算、存储、数字业务基础设施、软件基础设施服务等9个评分类别中获得计算、存储、网络、安全4个单项的最高分。计算直接关联飞天系统，存储来自自研的盘古统一存储平台，网络则是同样自研的洛神云网络。在安全单项中，阿里云与AWS并列第一。
03
信赖亦需长征
作为全球云计算之首，亚马逊从IaaS到PaaS再到SaaS（软件即服务），凭借先发优势，其在IaaS有雄厚积淀，拥有独特的技术门槛；微软则从PaaS和SaaS反切IaaS，利用自身在操作系统和软件上的优势，以Azure与Office365的组合开拓云计算领域；阿里云则将生态摆在最为重要的战略位置，打出“被集成”旗号，要让SaaS生态在自己的IaaS和PaaS上生长。
这一策略颇具成效。
在7月中旬举办的2022阿里云合作伙伴大会上，阿里云智能全球销售总裁蔡英华披露，合作伙伴业务增速两倍于阿里云同期复合增速，合作伙伴业务贡献的营收在上一财年达185亿元，占比四分之一，今年更有可能超过30%。不过，“被集成”是主动选择还是迫于市场环境，阿里云不做SaaS会为其将来带来怎样的影响，仍有值得探讨的空间。
根据中国信通院数据，2017年至2019年，中国云计算市场规模增速在30%以上，而2020年和2021年增速分别为56.7%和48.4%，2020年市场规模为2091亿元，2021年则为3102亿元。Canalys则预计2021年到2026年，中国云计算市场规模的年复合增长率或将保持25%，市场规模或将超过5000亿元。
阿里云增速显然未能与整体市场增长情况同步。阿里云2022年6月底止季度10%的同比增速不只低于2021年同期的29%，亦低于上一季度的13%，体量固然能作为原因解释一部分增速放缓，却很难说是主要原因。对比来看，体量更大的亚马逊AWS和微软Azure都在全球市场中有更好表现。同样是在自然年2022年第二季度，AWS净销售额为197亿美元，同比增长33%；微软旗下包括Azure公共云、GitHub和Windows server等服务器产品在内的智能云部门营收209.09亿美元，同比增长20%。
据海克财经观察，在企业自身经营因素之外，上述差异亦与国内外市场情况不同多有关联。海外市场高毛利的SaaS份额占比过半，国内低毛利的IaaS则占七成以上。以AWS为例，财报显示，2021年亚马逊总营收为4698亿美元，净利润为334亿美元，其中AWS营收为622亿美元，运营利润为185亿美元。这显然要归功于SaaS的高毛利。
阿里云不做SaaS，再加上目前作为上云主力的互联网行业整体发展减速和经济大势相对低迷等因素相互叠加，其增速下降实属必然。没有SaaS，主要靠PaaS拉动能收获多少利润也未可知，IaaS的位置也未必能够站稳。Canalys报告显示，2021年中国云基础设施服务市场规模274亿美元，其中阿里云市场份额位居第一，但从原先的40.3%下降到了37%。
阿里云的另一策略是布局海外市场。根据Gartner数据，阿里云2018年以7.7%的市场份额位列全球市场第三，2019年其市场份额升至9.1%，这一数字2020年和2021年分别为9.5%和9.55%。AWS逐渐收缩，从2016年的53.7%降至2021年的38.92%，Azure则从2018年的15.6%上升至2021年的21.07%。第二、第三均在发力挤占第一的市场份额，但阿里云增速明显不及Azure。
阿里云主力目前仍在亚太地区。2021年底阿里云在韩国、泰国等地再度增设云数据中心，再加上新加坡、印尼、菲律宾、日本等地云数据中心，阿里云已是亚洲规模最大的云计算平台。2021年亚太地区阿里云以25.53%的市场份额排名第一，其后是AWS的15.8%和Azure的14.03%。
国内市场在亚太地区占据重要位置，但市场环境和其他因素并非全然利于阿里云。更受信赖的国资背景云巨头如天翼云、联通云、移动云等挑战日增步步逼近已是业内共识，位次调转被指或将发生，而诸如阿帕奇漏洞事件等则加速了这一进程。
据2021年12月22日《中国日报》等国内多家权威媒体报道，作为工信部网络安全威胁信息共享平台合作单位，阿里云网络安全团队发现阿帕奇（Apache）Log4j2 组件严重安全漏洞隐患后，未第一时间向电信主管部门报告，未有效支撑工信部开展网络安全威胁和漏洞管理，工信部网络安全局决定暂停其作为上述合作单位6个月。而该波折对阿里云政企业务推进的影响难于估量。
张建峰近日提到阿里云要坚持走在技术的长征路上。云计算的发展此刻正处在关键期，如果阿里能定义好下一代云，它或有可能带领中国云计算军团在全球范围内实现超车。阿里云舍弃SaaS，回归技术，增加研发投入，营收增速放缓，或许正是为了拨开眼前竞争迷雾，筹谋海内外更广阔空间。至于厚积到何时才能薄发，还要看阿里技术这条路最终通往哪里以及它能够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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